第18章 通宝柜坊与天香榭（1/2）
雄踞在汴河北岸虹桥西侧，正对着户部铸钱司衙门有一座气势恢弘的建筑，这便是京城内最有名气的通宝柜坊了。普通人已经开始把柜坊唤作钱庄，因为这里凭“会子”、“飞钱”可以通兑银钱。
门庭前铺着五丈宽的青石阶直插汴河渡口，靠近汴河的台阶下有两道铁闸，供漕船出入，这是钱庄专用的通道，其它船只均不可进入。屋顶飞檐挂九十九枚鎏金招财鼠，据说鼠眼嵌的是辽东出产的黑曜石，夜半之时，随汴河波光转动，便似百鬼窥账。
门面两侧各由整块太行青冈岩凿成虎口獠牙状，似有守护之意。两扇玄铁门中空，浇铜汁铸就，仔细看时隐隐现出“招财进宝”纹，如果你从远处望，却像是上百个西夏文“杀”字连环扣。据传门槛内埋着巨型磁石阵，专吸江湖客的兵刃，以防备有人图谋不轨。
大门正上方悬挂着一方巨大的匾额：赤金匾书“汇通天下”，四角钉着辽国鹰首钉，据说这些鹰喙中还暗藏毒针机关。钱庄的外墙全部由青砖筑成，内夹铅板，砖缝灌入米浆，坚固无比。窗棂全部用南海铁木雕成铜钱纹，每枚“铜钱”中心方孔嵌着漠北髀石，懂行的人明白，这些髀石是有毒的。
进了大门是一座华丽非凡的明堂，大堂中六根蟠龙柱撑起巨大的穹顶。靠北一侧全部是账台，由云南大理石砌成，台后八位账房先生正襟危坐，脸上一派肃然。西壁整面铁柜存着各类债契，据钱庄内部的人偶尔传出过消息来，便是京中一般的达官贵人也有许多的契据在通宝钱庄存着。钱庄后半部掘出三丈深，不用说，这便是坚不可摧的银库了。
钱庄门前立着两尊石貔貅，出入钱庄的人会经常伸手抚摸它们的头，久而久之，两尊貔貅的头被摩挲的光明锃亮。
如果你来钱庄做通兑业务，一定会特别奇怪，偌大的钱庄内，似乎除了两三个帮着跑腿的伙计，加上账台内的八名账房，竟然一个护卫的人都没有。
可是，通宝钱庄在京城起台八年，一起偷盗也没有发生过！
消息灵通的人，知道钱庄背后的主人乃是富可敌国、势力强大的端木世家，可是那些不知道背景的人也不敢来滋事，因为隔道便是户部铸钱司，这是京城中一等一的大衙门，每天十二个时辰都有禁军把守，这些人等同于替通宝柜枋也做了护卫，因此每到年节，通宝柜坊总要来铸钱司送上一份不薄的礼敬，甚至两家偶尔也会有些生意上的往来。
当醉仙楼的大火终于被扑灭时，通宝钱庄正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之中，这在深秋季节可是不多见的好天气，一个伴伙站在门前左首貔貅旁边，正懒洋洋地晒着太阳。要不是远处越来越近的嘈杂声，这个伴伙满可以享受一段祥和的时光。
嘈杂声渐渐大起来，这可没见过！伴伙已经在通宝钱庄做了三年多的伙计，掌柜告诉他再过最多两年他就可以到账台里面帮忙，那时候每个月他就能赚到四两银子。
虽然他很向往这个日子早点到来，不过现在就挺好。每天并没有太多的活计来做，那些进出钱庄的人身份都很高，即使有那么一两个显得穷酸的，对他这个伴伙也是满含敬意的。
他用手遮住阳光看向街道对面，户部铸钱司衙门前的四个兵士也被吵闹声弄得有些迷糊，还从来没有人敢青天白日地在他们这个衙门前来闹事！
伴伙只用眼光一扫便知道人数不少，前面的人似乎手里举着什么东西，那些物事在微风中不住摇摆，看上去很眼熟，近些看得明白，他们手里举的正是通宝柜坊的“会子”，这是用来取钱的凭证。
他还是太年轻了，没见过这么严重的阵势，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。他转身跑进门，然后把大门锁上了！片刻之间，巨大的门上就传来了敲打之声，而且敲打的人越来越多，到后来简直震耳欲聋！
柜枋的大掌柜向来托大，从不肯来钱庄这样早的，只是……昨夜一场惊动全城的大火让他有些莫名其妙的恐慌，今天早早地来到了柜坊。
听到外面如雷的声响，夹杂着许多人愤怒的喊声，大掌柜也有些懵，但他还是被伴伙的愚蠢做法惹怒了，挥手给那个伙计一个耳光！
“你是见了鬼吗？大白天地这么慌张！”
“外面……外面来了许多……几百……不，至少上千人，来抢钱……抢钱……”
“去你娘的！”大掌柜又是一巴掌挥了出去，却没打中。后面的两个店伙也都抢出来看，账台后面的人个个面面相觑，不知所措。大掌柜见其中一个伴伙竟然抄了把扫帚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。
“去把门打开！”
门结实得很，大掌柜心里有数，便真的有上千人来打，这门一时也打不破，但他能感觉到整个钱庄似乎都在抖动。
“快点儿！找家伙把门再撑一下！”
“到底是打开，还是撑住？”
大掌柜面色白得吓人，“打……打开，……不不，别打开！”
一个账房从台后踱了出来，他面色沉静，“你，去把门打开！”他指的是大掌柜，他竟然敢指使大掌柜，三个伴伙都有些吃惊。
哪知大掌柜听了这句话，竟然连连点头，小跑着去开门。三个人费了好大的劲才把门打开，因为外面的人实在太多了，没等全部打开，涌进来的人群便将三人全都挤在了一旁，门外的人如同洪水，眨眼间便将偌大的厅挤得满了。
大掌柜满头大汗，声嘶力竭地吼着，但这些人似乎都在尽力向前拥，想要排在前面，他们个个都举着柜坊里专用的“会子”，口里都在嚷嚷着什么，大掌柜的吼叫没人听得清楚。
“各位安静！”一个清亮的声音压住了厅内的嘈杂之声，这人似乎并没有大声讲话，但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。
人们渐渐安静下来，目光都聚向说话之人，正是刚才命令大掌柜开门的那个账房先生。
“各位有什么话说一个个地来讲，不要都说话，这样谁也听不清！”
离他最近的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，他把一只枯瘦的手抻向账房先生，“我要取钱！”
“这有什么！”账房微微一哂，“通宝柜坊就是为众位行商方便的，存钱取钱是本坊最大的业务，不论是做哪一样都要慢慢来，这里是什么地方，不容各位如此喧哗吵闹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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