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14章 诸位在上,莫怪莫怪!(2/2)
李清照又道:“他如今,自也看不起我来……”
“这是哪里话莫不是因为他的信他若看不起你,又岂会与你回信还那般洋洋洒洒一大篇若当真看不起你,还浪费这般笔墨时辰”
王仲山好言好语,他想的不是其他,是政治上的利益,俨然一颗新星冉冉升起,既是故旧,岂能不走动
王家,如今其实已然没有高官在朝了,之所以能在京城里还是顶级高门,只因为父辈余荫,但这时间慢慢过去,那些老人慢慢都老了,连王仲山自己都几十岁的人了,这点情分脸面慢慢也越来越少了。
王仲山甚至也想,实在不行,还是自己出山再入朝吧,若是真到那个份上了,也唯有如此了,只是入朝去,王仲山自己的资历,也不可能往那政事堂去,天子重情义,也不免就是个知州知府的品级……
高门有高门之难,甚至王仲山也想得深入,自从知道李清照与苏学生是故旧,不免就想自己有什么,那苏学士缺什么……
王家有什么有名头,有名声,有地位,有错综复杂的关系网,暂时而言,四处都有脸面。
苏武缺什么许就缺这些……草莽出身,军汉起家,虽然也有文才在身,但官场上,倚靠的是一个年老的宦官……
这不就是……天作之合
王家能给苏武的,许就是苏武此时梦寐以求的。
苏武能给王家的,其实也简单,这一笔投资去,若成了,这汴京之高门,至少还能持续一两代人。
王仲山也看了看秦桧,秦桧也是投资,只是此时此刻,秦桧这个投资,还需要长久持有。
倒是苏武这个投资,若成,必然见效极快。
王仲山要请苏武来家里坐坐,倒也不是有什么其他,便是这种事,就是一回生二回熟,三回四回多帮忙,五回六回说利益,七八回去,就是自家人了。
李清照听得舅舅之言,只道:“要请舅舅去请,我自是不去,我只管与他论个清楚再说……”
舅舅闻言也笑,这外甥女,没办法,只管笑道:“也罢也罢,照儿不请,舅舅去就是……”
“若是到时候请不来,舅舅可莫要气性太大……”李清照还笑来一语。
“那自是舅舅无脸面,不关你事。”王仲山自嘲来笑。
“嗯,如此说好。”李清照舒服了。
只管是王唤也好,王会也罢,秦桧已然,看这表姐,如看神佛,便是向来也知,自家父亲或者岳父,从来不是好相与的人,偏偏在表姐这里,那是一点能耐都没有。
却听李清照来说:“舅舅,这京中啊,也是无趣,住得一段时间我就走,回齐州老家去,小弟还在齐州,我便去与他相依为命……”
“怎么好好的突然说到这里了”王仲山也愣了愣。
“就是京中无趣……”李清照有如此一言,便是她还有一个弟弟,名唤李迒,没什么大出息,但历史上,李清照最晚年,便也是弟弟养着老。
王仲山只能苦笑,便知道外甥女莫名其妙来性子了,倒也不是莫名其妙,其实懂得。
便也只有苦笑来言:“是舅舅不晓事,好不好舅舅错了……”
许是亲情,自小如此宠溺,许也有利益考量,易安居士如今在大宋,那是名满天下,但凡出门提易安居士之名,名士大儒也好,朝堂官员也罢,哪个不是笑脸
乃至,许多老人,小时候都见识过易安居士的那份聪明伶俐,甚至也抱过她,捏过她的脸。
哪怕是天子,提起易安居士,也能满脸是笑。
这也是易安居士女子身份的好处,若是男儿,自就不会这般了。
如今之王家,其实也需要这么一个易安居士。
只待王仲山苦笑一番,李清照噗呲也笑:“舅舅……”
“好了好了,罢了罢了,今日是来看热闹,热闹看得差不多了,回家吧……”王仲山起身,捋着胡须嘿嘿笑着。
父亲先走,表姐再走,王唤王会随后,秦桧最后,几人下楼,门外有车……
大庆门城楼之内,正是方腊被押上前来,跪在天子当面。
天子怒目而瞪,厉声开口:“你一介白丁之辈,岂敢妄议天命之数”
方腊有些惊慌,甚至有些恐惧,抬头看了一眼天子,立马低头:“还请陛下恕罪,是贼民无知!陛下恕罪!”
苏武知道,方腊这状态,倒也正常,许还是有偷生之念。
却听天子呵斥:“你身后可有人指使”
这是什么话苏武听来一愣,不过转念来想,倒也觉得正常,天子其实也怕,也怕那黄巾之乱,也怕是黄巢之事,甚至更怕这些事背后,还有黑手。
“皆是罪民一人虚妄,胡思乱想,一时无知,一时无知,陛下恕罪!”方腊只管叩头认罪。
这般认罪,天子岂不无趣,便是一语来:“还想恕罪,不知多少人因你妻离子散,不知多少人因你而亡,你这般大罪,千刀万剐难赎万一!”
却是这一语去,方腊忽然愣了愣神,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当面天子,似乎心中有无数的纠结。
苏武心想,看来是要入状态了,若是乞求不成,那就当据理力争了,不外乎就是想活命。
果然,方腊开口来:“陛下,此事,非罪民一人之罪也!”
“哦果然还有幕后之人你只管说来,何人怂恿,最初哪里来的钱财笼络人心,如何起事,一一说清道明!”
天子似乎真也有自己的想象,方腊一个底层之民,怎么能弄下这么个大摊子一起事就能击败两浙几千之兵,钱哪里来的兵刃哪里来的
这天子,对世间事物的运行规律,当真缺乏了一些真正的了解。
却听方腊来说:“陛下,罪民身后,便是应奉局朱勔!”
“胡说八道!”天子气得一下就站了起来,更来一语:“死到临头,还敢在朕面前大言不惭!”
方腊更也来说:“陛下说蛊惑人心,若是衣食无忧,若是无人欺压,天下之人,何人会拿命去搏应奉局朱勔,在两浙江南,欺压百姓,横行霸道,侵门踏户,破家无数,不知多少人已然妻离子散,不知多少人食不果腹,如此,才有罪民一呼百应!陛下明鉴!”
开始了,童贯已然在给苏武使眼色。
苏武却还不开口,还等一等。
天子更是震怒:“你休要胡言,那朱勔不过是在江南两浙弄一些奇异之物罢了,倒教你说成这般你倒是当真能言善辩,巧舌如簧!”
方腊已然豁出去了,伸头是一刀,缩头也是一刀,岂能不搏更来开口:“罪民自小,目不识丁,当人学徒,学人做事,到得中年,与许多人一起种了漆树,起了个小小漆园,那应奉局之人,看上了漆树,说要就要,一钱不给,罪民如何能忍”
“且不说此事真假,若真有此事,你怎的不去告官”天子怒斥一语。
“告官”方腊摇着头,无奈非常,只得继续来说:“河道上的石纲,一运就是十数船只,那太湖里的石头,不知要多少人去挖去搬,河道上行船,不知多少纤夫奋力在拉,奇异之物,朱勔四处去寻,看得哪家就是哪家,他们怎么都不告官陛下,那朱勔在苏州,养的私兵就有数千之多,怎不见有官告到东京”
天子闻言,一时也愣,左右去看。
便是蔡京立马来言:“陛下,这厮好生善辩,应奉局之事,老臣知晓详细,那运河之上,每日多少船只来往一年又有几船是石纲那徭役之事,我大宋徭役,与前朝大大不同,皆是付钱征发,岂不也是给百姓多一份营生说什么奇异之物,看得哪家就是哪家,普通百姓家,能有什么奇异之物说什么漆树,石纲里,何曾有过漆树陛下莫要让这厮胡言哄骗……”
王黼也来开口:“陛下,便是天下人皆知,陛下敦厚纯良心善,这厮故意如此来说,好让陛下心怀自责,留他活命罢了……”
天子闻言就道:“正是此理,你这贼厮,心思歹毒至极。”
方腊抬头来,左边看看,右边看看,看来看去,就认识苏武,也就看到苏武身上了,便说一语:“苏将军亲自往两浙江南而去,其中之事,当是清清楚楚!苏将军……”
求苏武说话,求苏武活命……
天子闻言,立马也道:“苏卿,你来说……你说说……”
苏武看了看天子,看了看在座众人,这天子要什么这天子此时此刻就是个孩童,他要说赢,他要的就是说赢,就是心中能安,如此而已……
这里几十张嘴,方腊今天,说不赢。
苏武开口:“我去两浙江南,看到的是生灵涂炭,看到的是奸淫掳掠,看到的是满目疮痍,你说任何话语,也遮掩不住百万之贼肆虐无辜,你的命,何以偿得清那么多命去”
便是如此一语,方腊陡然无力,身形一软。
天子看得苏武一眼,目光是赞许,便是来言:“苏卿此言,说尽了此贼之罪恶,此贼罪大恶极,十恶不赦,百姓如此之灾难,皆是此贼一手造成,当杀当杀,千刀万剐而下!”
苏武只管一语来:“拉下去!”
自有军汉来拉,如此,天子也审判了,也解气了。
众多相公们也解气了……
方腊该说的也都说了,给了他机会据理力争了。
童贯也来赞许一眼,苏武点头回应,便再开口:“往闹市去刮,就在今日!”
天子点头也说:“嗯,便是如此,也便宜了他!只管教汴京城的百姓们也看看,解一解心头之恨!”
只待方腊拉了下去,天子再看苏武,说道:“好在苏卿擒来此贼,此般心思歹毒之贼,若再放任,不知还要祸害多少百姓去!”
苏武躬身:“乃陛下之洪福齐天,天命所归,臣等自然百战不殆。”
“往太庙!”赵佶起身,龙行虎步在走,一时间,似也颇有几分威严威势在身,与平常里,大大不同,好似也有霸王之气附体。
众臣工,跟随在走。
那太庙之中,太常寺少卿莫俦,早已准备多时,还有诸多道人,更也早早等候。
跟着去,跪了起,起了跪,听那冗长祷文,看天子认真严肃非常,每一个环节都无比虔诚……
苏武有些出神,一边跟着跪,一边胡思乱想……
那太庙神龛满座,一位又一位,若是真的在天有灵,此时此刻,他们都在想什么呢
天子,上天之子……
一会儿姓了刘,一会儿姓了李,一会儿也姓了赵,乃至也姓耶律,也姓完颜……
苏武心中叹息……
也有祈祷:诸位在上,有初一,有十五,莫怪莫怪!